燐音抬头去看两层楼那么高的壁画。母神细眼柳眉上方长发披散，太阳的纹路自身后蔓延，身着的神衣大袖与裙袂在空中飘扬，似有慈悲地威荣。
但有数不尽的黄泉鬼从她袍下钻出来去攻千引石，撞得头破血流，血水汇成小溪重流回黄泉，连崖边松树下悬挂的注连绳都染成猩红。
伊邪那岐持天羽羽斩与她对抗，身下是伽具土被斩下头颅后肉身化作的烈焰，顺衣袍而上。八雷神盘踞在伊邪那美袍衣下的躯体内，膨胀迸裂，母神发饰上的金饰与珠丝飘落。
早上燐音嚷嚷着要送凪砂去事务所，结果一问虽然能开但连驾照都没有，飙摩托车倒是熟练，也没有驾照。被凪砂捏了一把鼻子乖乖跪坐在床上。
燐音磨到了要凪砂陪他考驾照的许诺，凪砂自己先开车走了，燐音又一觉睡到十一点多。保姆车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在楼下按笛，燐音顶着鸡窝头上了车。
“你在这儿租了房子？”琥珀让司机按照燐音早上发在携手空间里的地址过来的，燐音没应声。HiMERU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你又被暗杀了。”
“啊？什么暗杀。”燐音拧汽水喝，“干饭节目不是下午四点开始录吗？把咱揪起来干嘛。”
燐音刷着手机，眉头皱成一团。营销可能是疯子，昨晚他和一彩很晚才从火场出来，直播间都知道，营销转头就包装成了蜂队挡了其他偶像团体财路，疑似被事务所授意偶像蓄意关在有问题的密室机关里意图谋杀。蜂队粉丝全在呼吁成立专项调查组，跟唯一没人出事的UNDEAD粉丝吵成一团，不明所以的碱队粉丝一边被俩队粉丝争取一边被粉丝里扮黑脸的围攻，瑟瑟发抖。
节目组已经被ES宣布要展开细节调查，就算没有什么阴谋在，至少也是安全排查不力，轻则罚款，重则砍掉节目甚至制作组解散。
暮三家的地皮的确还没有完全排除消防隐患，本身是为了适应三队的企划提上来的。但是疯传成偶像机关杀人事件，他们又没活在柯南或者金田一的世界里，也太玄幻。
去什么节目什么节目出事的天城燐音本人，一口把剩下的橙汁灌了，发动态：“干什么唧唧歪歪的，还没人能伤到咱。”
在车上就十分钟，论坛又炸了。有说他这句话实锤有人陷害的，有说这句话在帮UD说话的，甚至有说他是在暗示一同消失的天城一彩对他动了手。
燐音：“……什么玩意儿。”
他把手机一收，抬头看外面。保姆车没去一番祭美食街，反而沿着坡路爬升，上了区边缘的一条公路，路边竹叶探到车道上，从车窗外看去能看到下面的大片街区。
“这去哪儿？”燐音问。
“刚跟你说了，你没反应。”HiMERU说，“HiMERU们去丹希爸爸家吃午饭。”
下午的综艺原定的是以丹希为主的美食探店，丹希爸爸早上发消息过来说要单方面撕毁保释金借出协议，带丹希回去。蜂团几个醒着的人碰头估计丹希爸爸是看了网络吵成这样，怕他偶像活动有危险，刀子嘴豆腐心，准备中午陪丹希一起回家说服爸爸。
几个人问丹希他爸爸有什么喜好，丹希说得颠三倒四的，被其他人笑他也不了解自己亲爸。问有什么忌惮，倒是被丹希很严正地告诫了，如果是爸爸亲手做的食物的话，不准剩，不准挑食，不准表现出不好吃。
车开进大门，几个人下了车，沿着竹板和溪流走过庭院，在缘侧跟管家打了招呼，站成一排乖乖地等待着。过了会儿就听见脚步声，一个身影正穿过玄关。
男子的面容从屋檐的阴影中浮现而出，燐音一挑眉，颇为惊讶。他听说过丹希爸爸的称号是“超美型料理人”，没想到容貌资质去当艺人甚至明星都绰绰有余。
丹希爸爸能看出人至中年，但仍身姿挺拔，穿着小袖和襦袢，双手插在袖子里，正看着他们。跟丹希一样是一头灰色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丹凤眼，眉骨凌厉。丹希的眉眼轮廓恐怕是继承自他的母亲，燐音忽然想起没问过他母亲的具体情况。
琥珀放下点心作揖打了招呼，爸爸没应，“哼”了一声转身回房间内。丹希长出一口气，小声说：“快换鞋！他心情还不错，我闻出来食物的味道了，看来中午有饭吃。”
燐音看了一眼丹希，发现丹希的头脸都渗满了冷汗，有点奇怪，“你这么怕你爸？”
“啊？”丹希擦了擦脖子，有点茫然。
一群人过了玄关进房间，围着榻榻米而坐。丹希的爸爸没出现，管家坐在一边，反倒是一道又一道的饭菜不断地送进来。
几个人都乖乖地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燐音待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这么干，低头问丹希，“这在干嘛？”
丹希竖手指示意噤声，“等吃饭。”
HiMERU忽然说：“我看过你们那档节目的录像。”
丹希想打断，“在这儿不能提……”
HiMERU没停嘴，“那时候是亲子节目吧？你父亲做着轻松色香俱全的料理，你在旁边辅助，还会为同龄人表演歌舞。你父亲应该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推拉门拉开了，丹希父亲踱步进来。长条的木桌上已经摆了十二道料理加上小菜和清酒，父亲在正位跪坐好，对丹希说：“丹希，过来。”
坐在燐音旁边的丹希一抖，立刻爬起来乖乖把位置换到父亲旁边。
丹希在父亲旁边还在不断地颤着，细密的汗又覆满脸庞。爸爸皱眉扬起手像是要去擦拭，看了一眼对面的蜂队三人，又把手放下，“多久没见你爸爸了，也不想？”
丹希居然说不出话来。
燐音忽然站起来，绕过桌子一把把丹希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在桌面底下握紧他的手，“椎名先生，丹希最近都跟咱们一起吃饭的，他不坐咱旁边，咱吃不下饭啊。”
爸爸眯起眼睛。一时寂静，他问：“这就是你在外面厮混，认识的那些——偶像？”
蜂队几个人搞不太清楚父子俩的关系。本来以为可能是家里比较反对从事这个行业，有一些误会之类的，但至今为止的气氛太过奇怪。
“丹希怎么了？”爸爸居然问燐音。
几个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丹希成这个样子。不过说实话这种状态有点熟悉，如果饿了丹希很久他好像也会……
“他吃早饭了吗？”燐音问。
“没……没吃吧，我们仨直接碰头就去找你了，都没吃。”琥珀迟疑。
“他饿了。”燐音斩钉截铁地回答爸爸。
爸爸的眼神中一瞬间流露出非常微妙的神色。但他随即似乎不在意般的一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始吃了。燐音给丹希夹了一堆，丹希瞳孔都缩小了，低头啃烤秋刀鱼。好歹能说出来话。
燐音低声问他到底怎么了，丹希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吃着饭就开始聊天。蜂团几个人试着聊了几句，发现丹希爸爸没有表现得那么严厉，反而挺随和，什么问题都能答几句。琥珀问他鲔鱼刺身的产地和刀功，他还兴致勃勃地讲解了全套工序。
他自己也不避讳关于偶像的话题。虽然语气不知为何带着轻蔑，但他从节目放映结束后依着之前积累的名气开始转型，慢慢能接到一些严肃的宴席主厨的工作。椎名家的家业虽然是从他这一代开始积累财富，但如果丹希不当偶像了，倒的确有一番料理事业需要他回家继承。
丹希爸爸一直没带徒弟也是在等丹希，但丹希不知怎的怎么都不愿意回家还躲着他，他好不容易等到丹希濒临被开除了，又横空插出一个Crazy：B来。也怪不得刚来的时候丹希爸爸不给他们好脸色。
不过唠熟了，丹希爸爸甚至震声笑了起来，要跟唯一能喝酒的燐音碰杯。HiMERU对燐音使眼色，这时候又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十年前快乐地制作着料理的那副样子。可能只是因为转行加上年龄增长带来的沉淀与威严感。
丹希爸爸放下酒杯时在木桌上碰出了响声。几个人齐齐停了筷子。
爸爸说：“我还是希望丹希回到我身边来。”
燐音看了一眼，丹希又在狂出汗。
爸爸又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丹希……下午有个什么东西，录制？要去吃东西是吧。”
“啊。”燐音茫然地点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一丝光亮忽然闪过，他明白了丹希爸爸要说什么，硬是把一个啊声发出了十八弯，“啊——所以咱们特地前来邀请您和他一起参与录制。”
“对对对！”也终于搞明白的琥珀大声附和，“丹希是偶像界里最会做料理的人，您是他的引路者！您带领着我们一定能找到更多好吃的食物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丹希爸爸见他们聪明，顺着台阶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燐音一边跟着怂恿，一边皱紧了眉头。感觉很不对，但是说不出来。
通知了综艺组，晚饭时间的探店照常，但要改成以椎名父子组，椎名丹希和椎名佑树一起的形式。节目组本来没听明白，查了资料回来炸锅了，在论坛上紧急更新下午录制的神秘嘉宾。
蜂队粉丝当场补习日本料理史。虽然查无此人，但紧急给椎名佑树安排了一个位置，把“料理之神”的称号打出去，网友不明所以地吃了一嘴椎名丹希背叛料理世家的安排出来当偶像，怎么努力地把偶像事业和料理都做到双绝，现在跟身为“料理之神”父亲一同出阵检验日本街头美食的传奇故事。
椎名佑树坐自己的车去录制现场，让丹希跟他坐一辆。丹希哆嗦着去了，燐音看着还是不太对，就也发挥脸皮蹭了过去。
后座本来很宽敞，燐音坐在最左边，丹希在中间挨着爸爸。燐音看着风景就感觉丹希不断地往自己这边挤，索性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然后就察觉到平时没碰过丹希，那么高的个子一把骨头架子，轻得不可思议。爸爸在旁边也没出声，燐音用余光观察着，怎么看都是个很正常的人，虽然有点端着架子。但他隐约察觉到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某些地方还是有点问题。
这一绕路推迟到了五点，保姆车到了录制现场，已经有摄像机在架着了。几个人下车，燐音立刻被晃了眼睛。他看到街口不多不少围了一圈人，举着蜂队和蜂队个人的牌子，这几天逐渐也习惯了，但居然有人举了“料理之神”“椎名佑树”和像是丹希父亲年轻做节目时的宣传照做成的巨大半身立牌，高喊着“料理之神我爱你”。
燐音：？？？什么玩意儿？
这个探店节目组有经验，现场布置了很多安保。他们与其他节目组在录制街头综艺的时候会尽量避免偶像提前曝光，以免吸引来过多粉丝的方针不一样，会提前很久就放出消息，然后售卖入场券。
“场”的意思是偶像附近一定范围内多少米，虽然还是不能近身，但可以紧跟着偶像的脚步，一路要自己做直播或者频繁出镜都可以。
这档节目的宗旨差不多就是“走过你心仪的偶像逛街的路线”，现场感很重要。
说是让丹希他们随便逛逛，也不是完全随机，选在哪个街道，就有至少一家店需要装作不经意地被吸引走进去，然后大加赞扬。找一整期节目里哪家店是软广也是节目粉丝喜闻乐见的部分，当然有时偶像乱逛也的确会发现很好玩的小店。
正餐那家是软广，小食就是椎名父子先出动。蜂团其他人下车跟现场粉丝打了招呼就回去了，看着丹希趔趔趄趄地跟着父亲的步伐往前走。
“丹希……消失了很久啊。”HiMERU说。
燐音凑头过去看，知名黑客HiMERU手里的平板上已经整理出了椎名父子近些年的行动轨迹，他们那档节目腰斩的理由，中午吃饭时丹希爸爸自己也提到过了，他随后进行的转行也完全如他所说，现在算是个较有名气的日式宴会主厨。
丹希则是从停了节目后，彻底消失在大众的记录下，连学都没再去上。一直到这几年突然加入了COS pro，开始有一些自己的偶像活动记录。
燐音点开拉进度条看丹希刚出道的时候。个子已经拔很高了，比现在还瘦，但唱跳丝毫不见生涩，在舞台上活力满满，是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将目光投过去的那种人。
“诶，那几个月前Crazy：B成团的时候，他还说他是纯新人？”燐音划过几个其他视频。
“嗯，他的认知里，自己‘刚刚出道’。”HiMERU沉思，“HiMERU把你们几个人都调查过，别有意见，这是HiMERU能确认是同伴的必要步骤。当时没注意到丹希之前的那段空白，但是有看到他的演艺经历，套过话，他对自己的人生经历似乎是两套认知。”
“哟？那你套过咱的话吗？”燐音把手臂搭在HiMERU的肩上，挑眉。
“别碰HiMERU——”HiMERU把燐音的手臂拍下去，“天城，是你自己要维持着这么一副无赖的面貌。”
HiMERU已经说得很明白，即使假设丹希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跟父亲待在一起，父亲外出进行厨艺工作，在家中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丹希也不知道或者掐灭在认知里，只有一些接近本能的畏惧习惯保留了下来。
燐音看着丹希的方向，摸着下巴。
节目组通知出发去吃正餐的时候，一行人走过去居然见到丹希喜气洋洋地高举着手臂招着手。爸爸在他身边抱着手站着，带着笑意。
接下来就是见证父子关系突然奇好，点了些菜上来，丹希不断地给父亲夹，俩人滔滔不绝地聊着料理工艺，丹希爸爸还来劲，非要带着摄像组去后厨。最后后厨紧急打扫把人放进去了，丹希爸爸做了三道菜留在这边。
几个人出店，前脚走出不到一百米，就听见后方蜂拥而来的喧闹。燐音回头，看到现场的粉丝人挤人地涌进刚才那家店。
“这在打劫吗？”燐音惊诧。
“今晚都是这样的啦——”丹希笑眯眯，“只要父亲点了头说好吃的店，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燐音点点头。刚才过来的时候也看到街口的几个食物店挤得像百货市场似的，他还以为那里突发什么大甩卖。
街头走到街尾，录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导演示意收工，大家一齐鼓掌。旁边丹希爸爸的访谈还在补录，他滔滔不绝地谈着街头食物的做法，作料，怎么品尝最好吃，在安保的手臂外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巨量不愿意走的粉丝，骚动欢呼着。
佑树还抽空喊着问丹希今晚要不然回家住，丹希咧牙笑着，话语出口还是变成了先不回去。他就也坐上了蜂队离开的保姆车，再把各人送回各人住处。
燐音翘着脚跟丹希一起坐在最后一排，丹希双手抓着座椅下方，咧嘴笑的表情就没变过。燐音打趣他，“跟爸爸的关系缓和些了？我看你爸爸只是嘴硬，还挺喜欢偶像的工作的。”
丹希缓慢地僵硬着扭过头来。他脸上的微笑依然挂着，像是无法放下，失去焦距的瞳孔里却频闪着恐惧和茫然。
“丹希？”燐音皱眉，抓住丹希的肩膀晃晃，迟疑了一下，把他搂在怀里拍着后背。
丹希全身冰冷，被冷汗浸湿，胸腔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气声。
蜂队几个人一起把丹希送回了公寓，留下琥珀陪着他。燐音再回公寓，凪砂还没回来。他提过根据COS事务所的安排，Adam这轮会非常忙又很累，不然就会被其他在活动的组合压了风头。燐音反倒成了在家里守着爱人回家的那个闲人，先爬去床上找了本凪砂看完的书看，慢慢闭上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凪砂已经回来，洗澡跟换睡衣都没吵醒他，刚去把大灯关掉，只剩下一盏暖黄色床头灯。燐音眯眼看着凪砂，凪砂过来拂开他的刘海在额头落下一记亲吻，钻进他的怀里。燐音搂着他又很快地睡着了。
琥珀亲照顾人一流。第二天再见到丹希的时候他已经又活泼乱跳，问他那天的事他居然没什么记忆，只记得大概是回家吃了饭和录了节目。之后几天的工作里丹希也没异常，蜂队其他人稍稍放下心来。
几个人都把手机掐了，偶尔接白名单的电话或者确认一下现在分数。蜂队个人网站现在华丽得像个殿堂，点进去是各种花团锦簇的动态效果，粉丝等级机制的福利和制度也彻底安排上了，蜂队看着有粉丝为了粉丝等级附赠的一套用到泛滥的写真图周边冲了几万Ls，真切感受到贫富差距。“这是在干嘛？”
燐音满脑门问号地仔细去找区别，“永久限量99套……初版……流沙……镭射……”
“啥意思？”他问HiMERU。
HiMERU耸肩，“有价有市。”
燐音：“？”
他们共用了COS pro的积分系统，杂志拍摄、录的综艺、粉丝福利与售卖、CD销量等都记上了，差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在一众老牌队伍中居然也相当于排在前五。Eden作为对决主角没参加排行，Fine早期退出，比蜂队高的还有Knights、Trickstar、UNDEAD、流星队。
Crazy：B作为一个野蛮生长又多生波折的队伍，成绩排到这一步已经令人咋舌。
但时间已经快过半了，这周末乘动车到隔壁县去宣传温泉镰仓节，算是个ES发下来的半政治任务。偶像界需要定时定量地做公益或类似性质的活动，来维持这个团体的整体口碑。燐音还以单人偶像活动时也经常会接到类似的通告，因为只需要一些照片和时长较短的视频，见过很多当时如日中天的单人偶像会出现在现场，一瞬就匆匆走了，也有直接派了助理过来一番服化，假装本人到过场的。
这一类没有收入又耗费大量时间的活动总是不受欢迎，索性被ES当作年假派放，每年定期组织旗下偶像去一处度假带公益路演。
得到了凪砂说也会去的确定答复，燐音对积分的焦虑稍微减淡一些，转而被假期吸引。偶像太忙了，很难能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某个地方，他稍微期待起这次四天三晚的温泉假期来。至于积分，回来还有两周呢。
虽说现在蜂队其实有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一切积分都是自己的个人网站在打表计算，COS pro官网那边没有记录。不过都被人家当狗一样地使唤了，积分打上去后解决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天气记载爱媛县过后几天都是小雪间歇中雪。弓弦把行李箱靠在墙边等车开过来，伸手过去把英智的围巾拿下来又多围了一圈，在末端打个小结。
“英智大人，”弓弦说，“你已经把Fine拉出了战场，这次我可以一个人去的。”
英智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再提，“Fine的一个人不安全，就不等于Fine置身事外。弓弦明明站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这点自觉也没有吗？”
弓弦早就知道说不动他。把英智的行李箱一起拉了过去放进后备厢里，“那至少答应我，因为是我要去的，所以一切责任请让我承担。”
“你不也是不去不行吗？”英智笑着对远远跑过来的桃李招手，回头微微侧头看着弓弦。
弓弦有些发愣，一向眯着的眼瞳藏得更深，“是啊，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不看着的话怕他流血流得太干净了，以后可就少了福至心灵的拥抱啊。”
Eden也要先集合再一起去坐高铁，茨神色如常地跟凪砂打过招呼，翻手机快速确认安排的队伍是否已经同步出行。
“Crazy：B”，这次旅行终点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下了新干线，行李搬过去再上游客大巴，一个小时的车程，一群人虽然还没吃午饭，但都摇摇晃晃地睡了过去。这次旅行整体还是打着“公益”的旗号，因此不让偶像组合携带自己的工作人员，只有ES给集体配备的一组。
早上集合的时候发过一次出行名单，换车时燐音又扫了眼出现的人。跟他一车的有Trickstar，Switch和Knights，之前声明暂停活动的Fine也来了。丹希和琥珀两个好奇宝宝在低头对着组合照片偷偷认人，“这个上次粉丝吵的时候见过照片……英智本人比照片还要白啊？”“这个是濑名泉？网站资料不是说他还在国外吗？”
倒不是出于对偶像的好奇，琥珀是图万一出事找人办事方便，丹希可能是在判断谁比较好吃。
结果一整车就只有Crazy：B这里在唧唧歪歪。燐音被其他人用怀疑和敌视的目光注视习惯了，随意插了几嘴后也戴上耳机盯着窗外。
从新干线车站到城市边缘再沿覆着雪的山路上山，最后停在一座巨大的古旧建筑院前。山脚下不远就是一片山村集市，这里的海拔很高，能看到沿坡路蔓延开去的密林与山谷。远远能看到谷底有一个冻湖，正值中午，日光倾泻在冰面，折射的光芒闪烁在岸边的黑石上。
摄影机已经开始拍摄，要拍一下偶像团体们分房间，自己到房间整理箱子准备入住的过程。中间会穿插这块山区的航拍画面和基本情况介绍。这里有温泉，但是其他基础设施一般，属于还在开发中的旅游区域，偶像们在附近生活三天后，第四天到镇子上进行一场全程直播的公益演出。
拍完分房间和准备工作，这几天内会提前和偶像对日程，安排到的偶像就跟拍1小时左右，没有跟拍可以随便玩。
蜂队的人各自拎着箱子。这车下完了，后面两车也跟着停下下人。这次ES的热门组合里只有VK两人都没有来，剩下的人大部分蜂队之前没有近距离见过面。
人都下来后，大家看着摄影机，都自觉地进入了工作状态，各事务所聚在了一起。COS pro以Eden为首站在队伍最外侧，蜂队则以燐音为中心大刺刺地站在温泉庭院门口，左右分别是STAR pro和Rhythm Link。
ES组里的主持人带着摄像机，从STAR pro的组合一个一个招呼打过去，到了燐音面前，“好，让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呢是天城燐音，是COS……呃……”
“Crazy：B，就是Crazy：B。”燐音懒懒地打断他，“自力更生。”
ES里不乏没法挂靠事务所的小偶像和小组合，只是这种主要赚名声的一般都会是各大事务所的热门组，主持人拿到的资料里标的还是COS pro，但他想起最近蜂队的恶名，才卡了一下壳，燐音的话反而证实了他的想法。
主持人飞快地圆场继续介绍下去了，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谁给的资料，标错事务所。
燐音在介绍间隙回头看了一眼凪砂。凪砂围着之前去live house找自己的那条姜黄色围巾，戴了个毛线帽，把脸捂了大半，似乎正在发呆。凪砂体寒，冬天在室外待没一会儿就会手脚冰凉，如果不是工作有特别要求一般都会裹得很厚。
琥珀戳了一下他，燐音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凪砂，附近几个在闲聊的偶像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这边。燐音咳咳一声扭回头去，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以仇恨的眼神怒目而视Eden吧。
燐音还是忍不住翘耳朵听着Eden回答对这次拍摄主题有什么感想。
“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吗……刚才来的路上，有一个地方很颠簸，我醒了。”凪砂说，“当时抬头看见雪山和密林之间夹着一栋巨大的黑色建筑……查了资料知道那是日本的神社。想去看看。觉得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主持人哦了一声，又问：“小时候没有跟家人过节去过神社吗？”
“他可能印象不深了。”七种茨接过话题，“大人从中学起就忙碌于偶像工作，最近几年的确是很少享受假期或者节日。”
刚燐音回答的是“如果没有话筒围着咱转来去，咱早就过上理想生活了”，这会儿听到凪砂的话，忍不住抬头去搜寻，想找时间带他去。
七种茨接着说：“这次有机会我会带大人去看看的。”
燐音：……罢了，不同傻子一般计较。
温泉这边接待的和服女性高举起手臂，向镜头之外挥舞。刚逐个介绍完的一行人顺着她的视野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因风雪而略显模糊的身影。穿着通身黑色纹付羽织袴的老年男子沿山林里的石阶缓步下行，打着一把朱红纸伞，杉木的阴影映在青岩雪上。老人没一会儿走近了，脱帽致意。
“我是岩井牧原，这里的主人。”老人捋了一下藏银眼镜链，“欢迎来到‘识间’。”
老人很随和，打了招呼后先进了庭院，自己上二楼去了，院内的房屋区域是四栋半传统日式住宅组成的复式，每栋两到三层，走廊之间有长长的建筑连接。
从院外就能看到一个大型露天温泉在三栋建筑的交界位置，周遭一圈岩石上的雪都被热气融掉，露出青灰色的石面。细密的气泡浮出泉面破碎，漾出鱼鳞状交错的波纹。接待的人介绍每个房间还有与人数相匹配大小的私人温泉，是一样的设施和温泉水。
老人把沾了雪的袴换了一件山葵色的，手里拿了个竹签筒过来。竹签看起来有些年份，涂的朱砂颜料都已经变得暗红。他摇匀，抱在手里，环视一圈，“谁先来？”
偶像们互相看看，离得最近的北斗问：“岩井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我从神社请过来的，给你们分房间用。”岩井说。
燐音挑眉。他当团建只是个名号，居然还要随机抽房间分室友。
“老……爷爷，我们不是很熟啊，搞那么混乱干嘛，跟一起来的人住一起不就行了？”晃牙忍不住插嘴。
岩井牧原没有应他。把签筒夹在臂窝里，一只手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又戴上。
“我说过，我是这里的主人。”岩井牧原说。
“……”偶像们面面相觑。摄影机还在环绕着他们拍，一时也没有人站出来答应或是拒绝岩井老爷子。
岩井的灰色眼睛从帽檐的阴影下看着他们，“你们已经在此间了。这里受那座神社的庇佑与袒护。或者说你们今天来到这里，就是命运。命运已经分好了每个人的席位，只等你们亲手揭晓。”
小雪还在扑簌扑簌地下。偶像们几乎都没撑开伞或者戴帽子，此刻却被堵在院门口不让进，肩头很快就落满了一层白絮。工作人员非必要不干涉，但也在对面前的这一幕场景窃窃私语。
岩井环视这一圈年轻人，又开口，声调中带着肃穆，“你们可能在人生过了很多年后才察觉到，多年前的一个选择居然成了一生的转折点，遇见了命定之人，听到了谨记至深的话语……或是亲眼见识什么景色。总是自以为是的生活，一定会走向毁灭的彼岸。”
“让我先来吧。”莲巳敬人忽然说。他走上前，对着签筒拍了两次手，鞠了一躬。岩井面部表情略有松动，把签筒递了过去。
敬人抽了一条，皱起眉头，没立刻做出反应。过了些许时刻说：“谢谢您。”然后转回到红月的队伍里。
没有人能说出斩钉截铁拒绝的理由，还是按照采访的顺序都拿了签回去。燐音手指转了一圈在心里挑了一个最有眼缘的，放进手里一看，不是常见的吉凶。燐音这枚签子上刻的是一枚难以辨认的神明图腾，下方用古写的日文书写着一个名字“伊邪那美”。
都抽完了，燐音去看蜂队其他人的。琥珀是月读，丹希是御食津神，HiMERU是迦具土。燐音对这几个名字都不甚熟悉，自己故乡的信仰算是日本神话的变种，神名用的是自己的密语称呼，所以燐音来城里后虽然知道了神社的存在，倒是跟凪砂一样从未拜访过。
燐音抛着签子玩，HiMERU看了一眼他的签，说：“黄泉津之神。”
“黄什么？”燐音一愣，“我这不是什么什么美吗。”HiMERU没理他。
岩井牧原总算肯让开路，说抽到一样签的去同一个房间，房间门上会有对应神名，大家可以自己找找。老爷子踱着步回去自己房间，燐音听到他吩咐侍者准备饭食，等偶像们摆完东西一起下来吃饭。燐音心思活络起来，想去看看凪砂的是什么签，换个一样的。
岩井牧原突然遥遥地喊：“凪砂。”
七嘴八舌的偶像们一齐收起声来，看着他俩。凪砂刚还在低头看自己的签，抬眸不卑不亢地与岩井牧原对视。
牧原看了他一会儿，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你跟你父亲真像。”他说。
乱凪砂点了下头，“谢谢。”
燐音看着Eden，凪砂手里已经没签子了，七种茨攥了一把签。燐音低头发消息想问凪砂，抬头却看见凪砂顿了一下，追着岩井牧原的脚步过去，根本没看手机。
偶像们都陆陆续续地往建筑里走，茨还在原地给凪砂看着行李箱，燐音也没动，盯着茨手里的签子还在想辙。日和跟纯吐着槽与燐音擦肩而过，忽然扭头对燐音说：“凪砂抽了伊邪那岐。”
燐音有些惊诧，没扭头，“你干嘛跟我说这个？”
日和笑了两声，“信不信由你，觉得好玩罢了。”
他跟纯走过去，忽然又飘来一句，“那孩子认识你之后有点人样了……真是好日和啊～”
燐音也就不再盯着，直接拎箱子跑上楼找伊邪那岐的门牌。
门虚掩着一条缝，燐音估计是凪砂的室友已经进去了，一把把门推开。正在低头拉箱子拉链的羽风薰笑着回过头，一抖，“你……你是我的室友吗？”
“你想吗？”燐音毫不客气地说，“不想就去找伊邪那美，我是来跟你换房间的。”
羽风薰带着箱子连夜跑了。燐音松弛下来，眯眼盯了一圈。这个屋子是双人间，两张两米宽的单床，阳台的门开着，背阳，白纱的窗帘拂过，从屋里能看到群山。
燐音很满意，小心思上来了，没先开箱子，拎着箱子躲进了衣柜里。
进来的人都要先把外套挂进柜子里。燐音小心把柜门合好后，掏出手机看看，凪砂还是没有回消息，应该还没看到，不然不会不回他。
岩井那一句话他也有点惊讶，不知道指的是凪砂现在姓乱的那位父亲，还是才听闻过的教父。随便一个小山村里的老人就能跟打造偶像帝国的教父有关系？燐音揉揉眉头。
他耳朵一动。有脚步声进来了，推开被他关好的门，然后沿着屋子转了一圈。行李箱拉开拉链的声音，脱下外套衣物抖动，朝着衣柜走来……
燐音收起手机，在柜门打开的一刹那扑出去扑了满怀把人压在地上。“中午好——”
然后看到七种茨眼镜都摔飞了，一张脸离他不到十厘米，惊愕到变形地瞅着他。
七种茨立刻把燐音掀到地上，燐音还没坐实就想明白了是这家伙也想跟凪砂的原室友强行换房，手一撑地一拳呼了上去。七种茨平白挨了一拳，倒吸着冷气揪住燐音的头发就想往床脚上撞，被燐音攥住手腕用力被迫松开。
俩人掐成一团，门口滚到阳台，身上被窗帘缠得结结实实。然后就听见凪砂困惑的声音，“你好……是谁已经来了吗？”
两颗脑袋罩着白纱双双从床后面探起头来。
凪砂一开始还没看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看到都脸上有伤，想了一下也理解过来，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你俩——住这里。茨你抽的是不是须佐之男？我过去。”
俩人磕磕绊绊起身去追凪砂，凪砂已经拎着箱子到了走廊上，回头指着他们，“停下！谁都别给我出这个门。”
燐音跟茨都乖乖地立步站定，话也不敢说，对凪砂使着眼色。凪砂一概不接，拉起箱子转身就走了。
最后还是燐音开口：“关上门接着打？”
茨，“正有此意。”
还在找房间的偶像从走廊路过，奇怪地听着这间屋子里传来乒里乓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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