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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决的广告铺满了户外与网络,Adam所在的场馆是Crazy:B、Adam和Undead按次序上场,Adam表演结束后就会开始现场投票,Undead结束后宣布投票结果。

Eve的场馆在城市另一侧,依次是流星队、Eve和Knights。Eve跟Adam依然要比拼现场票数,但这次Eve没有竞争者,估计能拿下绝大多数,应该会头一次压过Adam。好在不是最后一轮,Adam的粉丝自己倒看得很开,主要担心队外对决。

第二天下午1点起进行现场售票,为了防止类似上次的事故再度出现,入场和购票时都会查验证件,至少要满18岁。售票场所不在演出场馆,在城市中心的一个体育馆里,很多Adam粉丝到了之后愕然发现队伍甚至排出了场馆外,一打听才知道CB粉丝居然凌晨就拎着板凳赶来。



中午稍微有点太阳,室外的温度又冻得掉耳朵,更使人站立不安。没人出来维持秩序,在闹哄哄的等待中,响亮颀长的几声鸣笛响起,站在队伍里的人纷纷回头朝外看去。

一辆明黄色、装了八个大喇叭的超大型厢式卡车正一边按着车喇叭一边慢悠悠地绕场,最后在队伍侧面侧对着他们停下,金属车厢外侧是蜂巢图样的涂装。队伍里的蜂队粉丝看到这辆传说中的蜂队出道车,纷纷惊呼起来,想跟着看看要搞什么,又担心自己得之不易的排队位置会丢。

过了一会儿,响动声从车厢后面传来。一头红毛随着攀爬梯子的举动升过车厢,随即看到红毛的主人双手扒在车顶,用力一撑就翻了上去,站起来的时候车顶积雪没清理干净,脚滑了一下,险些扑在顶面。

蜂队粉丝尖叫的声音震耳欲聋。有排在很前面的人看不太清楚,想围过来但又心疼位置,急得蹲在原地哭。

“别动别动~咱只是出来看望一下我深爱的大家啊!”燐音穿着一整套军服皮带束着的火红西装,到底没滑倒,站直了叉着腰笑。一只手大力挥着,回应场馆内外的队伍里举起来的手。

燐音从下面接过一个连着线的立式话筒,拍了拍,清清嗓子喊:“大家支持咱辛苦啦~咱也知道大家最近都过得十分艰辛,大家的努力咱都有看到哦!”

“燐!音!燐!音!”蜂队粉丝又齐声喊了起来。燐音是他们这段时间里绝对的精神支柱和主心骨,眼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送上去,丝毫不在乎Adam和Undead粉丝的怒目而视。

“所以呢,咱特意把蜜蜂BUS开过来啦!这是咱最初的起点,你们不会让它成为终点的,对吧?”燐音送过去一个飞吻,脚跺跺车厢,把立麦立在上面,“准备了一场突发的现场live,咱下去休整一下,各位稍安毋躁~”

“这场演出,只献给咱最最最深爱的,Crazy:B粉丝哦。”

燐音罕见地摆出一个“拜托了”的手势,转身沿着梯子爬下去,过了一会儿卡车开走,远远地停在体育场靠墙的位置。有一定距离,但还是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像是一颗触手可及的蜜糖。

蜂队粉丝从狂喜中稍微静下来些,忽然互相看看,对上眼神。



HiMERU还是穿着休闲服,窝在卡车里的懒人沙发上,噼里啪啦地操作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装在体育场各处的监控画面来回闪动。燐音靠在旁边的高脚凳上,玩着自己大腿上的皮带扣,没去看屏幕,但隐约的喧闹声已经从隔音极好的车厢外遥遥地传过来。

“放个歌,MeruMeru。”燐音按着眉心。HiMERU耸耸肩,拉出播放器点开蜂队伴奏的歌单,电子舞曲奏起通过车顶喇叭向外轰炸声浪,外面的人声被盖下去,燐音皱着的眉头稍微放松一些。

“MeruMeru,”燐音忽然说,“那时候你就坐在那里……琥珀在我这个位置,丹希在紧张地调乐器,我在……我应该在地板上躺着。”

“车里家具布置变了,你的记忆不准。”HiMERU无情戳破。

燐音忽然站起走过来,作势要熊抱HiMERU。HiMERU没要闪开的意思,燐音反而愣了一下,改成轻轻一搂就撤开。

“感情别在HiMERU身上浪费。”HiMERU也没骂他,只是淡淡的,“留点给你的粉丝们吧,他们快结束了。”



卡车开走后,队伍前后忽然开始互相问起来买票准备投给谁。一开始只当是普通闲聊,但前后左右恰巧有蜂队粉丝的话,会有意无意地把夹在其中的其他队粉丝挤出队伍。Adam粉丝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就来得晚人数少,已经被挤出去大半,也联合起来要求回到队伍。

最初只是装傻充愣,当没听见和假装不认刚还在一起聊天的前后人,到后面蜂队的粉丝汇聚到了一起,就翻脸,拒不让出位置。

蜂队的粉丝慢慢分成几块,有人占住位置排队,有人游离在队伍外闲聊般一个个审身份和资格,如果提供不出就他们也会走开,但另一拨人随即会上来,在一群人的掩护下将落单的他队粉丝团团围在中间。

到底做了什么无人知晓。尤其是被发现是Adam粉丝,人撤开后基本都无法站立。一个戴了这么多年Eden发行过的全套队标的妹子,刚刚还自豪地在跟他人展示海景房,被围住再散开之后蹲在地上大哭,周围是碎了一地的徽章。

才刚到12点,有人奔跑着去找人要求维护秩序,却被安保告知已经截止排队,所以体育场目前只能出不能进,至于那边的队伍,如果有骚乱他们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安保说着,对四处打人的游荡众人视若无睹。

在鼓励般的蜂队BGM大喇叭下,大多数Adam粉丝扛不住一轮又一轮的霸凌,互相搀扶着离开会场,余下少数依靠迅速充值获取了初级蜂队粉丝身份的Adam粉丝依然在队伍里坚强地挺立着,全身都在颤抖。

随即询问的手段升级。已经不用再顾及其他粉丝,就直截了当地问各种简称和队伍经历,问应援口号和专属颜色,要求提供周边下单图,还会被揪着问为什么买的不是限量或者初版……稍许迟疑或者提供不出就被扣上敌对者的帽子,驱逐出去。



HiMERU打了个响指,燐音抬起头,从手臂上把注射器拔下折断扔在一边,捋下袖子。

“你的粉丝效率很高。”HiMERU说。

“那也是你的粉丝……”燐音凑过去看放大的装在车厢外的摄像头画面。队伍重新安静下来了,无论是什么年龄性别的人,都带着完全一模一样兴奋狂热的神色,热切地盯着这边。

燐音按压着胸口忍下心悸,用力伸了个懒腰,“咱的好Meru,车开过去吧,该给他们点奖赏啦。”



次晚对决表演六点开始,表演队伍三点开始进场馆后台,燐音听HiMERU提了一句说Adam两点就已经到达,也没搭理他,一点都没有要去溜达的意思。

燐音在阳光罩住的椅子里坐了一会儿,去把遮光窗帘拉上。回来后又坐下没两秒,起身把灯也拉灭,继续回去重重地坐下。

“天城,你这样等化妆师来了怎么化妆?”HiMERU在黑暗里倚靠在桌子边,问。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HiMERU又说:“天城,跟你说过来士普不能那么吃,更不能混着酒喝。”

“天城,你……”

“别烦我!”燐音低喝。他双手抱拳弯着腰,汗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地板上。

燐音猛击了自己头痛的地方两下,闭着眼哑声说:“HiMERU,你没必要陪着我的。”



忽然有椅子翻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动。那人被绊了一下很快又跨了过来,冰凉有力的指骨掐住燐音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顶级偶像,HiMERU——”

HiMERU凉飕飕的呼吸喷在燐音的鼻尖上,燐音抬手想去挣开,又放下。他太疲倦太累了,就这么被掐死也没什么不好。

HiMERU松了手,去打开灯把椅子扶正,拉开窗帘。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跟丹希通了会儿视频,神经性厌食症在现代还是有治疗手段的,而且万幸丹希没有出现其他器官衰竭,按医生的嘱咐静养着,先恢复标准体重。

琥珀依旧没有消息,没有噩耗传来就是好消息。

燐音一想到今天的观众也许也混着当时围追堵截琥珀的人,就一阵干呕。

最开始看不惯HiMERU,觉得这人什么话都藏着,不拿队友当队友;但自己几次崩溃、迷失、闯祸的时候,还是这个人默默地撑着。燐音不知道HiMERU有没有拿他当伙伴,但燐音心里是认下的。

Crazy:B就算只有两个人在台上也是Crazy:B。

燐音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披貂戴金,全身俱是最能刺激感官的金银挂饰和束带,脖子的choker上挂了个纯金的十字架。燐音放在指甲上玩了两下,看着旁边同样穿了奢华的豹纹西装戴着墨镜的HiMERU。

他们今天要去讲一个掀赌桌的故事,却打扮得像是庄家和老板……这种滑稽反差感令燐音笑了一会儿,又很快停下。

“走了。”燐音点点下巴,跟HiMERU伴着皮鞋跟的脆响踏进回廊,带着他们的开场曲《High Limit Slots》,带着风雷与来自黄泉的烈火,共赴这场狂欢盛宴。



燐音以一个wink结束了双人的出场曲,接下来是一支燐音的单曲,一支HiMERU的单曲,然后又是组合曲,还有Crazy:B出道以来的热门曲目回忆杀串烧。

场下的观众齐刷刷地穿了明黄色的衣服,戴的帽子或者挥舞地打call棒则是水蓝与火红色的,是他和HiMERU的应援色。在这种标准配置下更是没人能混进现场把票投给其他队伍,死神的铡刀在开场时已然落下。

燐音蹦蹦跳跳着,还加一些即兴扭的太空步和呼哨。他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汗水从燥热的皮肤中涌出汇成溪流淌下,最近总在突突跳的神经也回归天外,全场的观众跟着他们的音乐节奏和鼓点跺脚、呐喊,燐音痛快地大笑起来,双腿跪下仰着滑出一段距离,手臂比出挑逗性的动作。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疯魔,狂欢,一场盛大的送葬。



Crazy:B的舞台阶段结束,两人一齐谢幕,左右奔跑着向前排的观众挥手欢呼。HiMERU看起来也好了许多,像是心里的积郁一吐而空,瞳子亮亮的。他致谢的时候,台下不住地喊着“HiMERU!HiMERU!”HiMERU反复做出要走的动作又折返,对大家再次深深地鞠下一躬。

燐音过去横抱起HiMERU原地旋转一圈,把人放下,对舞台恋恋不舍的HiMERU拍了燐音一巴掌,终于轻快下台。舞台上只剩下燐音。

燐音拿着话筒,脸上还挂着大大咧咧的笑容。他一时没开口,呼喊他的名字的声音也慢慢小下去,所有人屏息静气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燐音的眼眶进了汗水,视野模糊不清。他环视一圈,看着下面黄澄澄的人头攒动,像是某种恶心的食物或者虫群的观众,他心里只觉得滑稽。

按照安排他现在应该上演一出煽情的戏份,作为队长回忆一下建队以来的一路艰辛,悲痛地担心一下“食物中毒”的椎名丹希和“被他队极端粉丝攻击”的樱河琥珀,感谢一下蜂队身后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同行的支持和照顾,最后再感谢一下下面的这群观众。

可是不行,他的喉咙里密密麻麻地长了毒刺,他看到台上台下满地是血。他看到恶鬼狰狞的笑容,他张口。



“咱说你们啊……”燐音的声音顺着耳麦传进扩声系统,再随着电流奔驰往密布全场的音响。

直播已经进广告时间,这段感谢是场馆限定的,COS pro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为任何事物增添上商业价值。

“你们真的好搞笑啊。咱要笑死啦。”燐音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在舞台上弯着腰,像是在捧腹。

下面传来窃窃私语,很快又安静下来,所有人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燐音。

“就你们这些人……我看到就想吐。”燐音左指指又右指指,“什么打投?什么屠龙?咱跟COS pro那些人,最开始就是一伙的啊,他们是我的老板,派我来收你们的钱,你们知不知道?”

“天城燐音!”忽然有人呐喊。“天城燐音!”更多的人加入,开始了有节奏的呼喊。

“别喊了!别喊了!妈的,你们这些人是没嘴还是没脑子,不要再跟着咱了——滚啊!”燐音不耐烦地挥挥手,倒退几步。

喊声没被他压下去。愈演愈烈,像还在演出时一样齐声而坚定。越喊越乱,观众们喊着喊着鼓着掌欢呼起来。

偶尔有尖利或者声如洪钟的声音传来,“燐音照顾好自己!我们知道你是被迫的!”“天城哥!你是我心里唯一的爷们!”“燐音!燐音!不要屈服啊!你是我的光!”

“什么脑瘫玩意儿。”燐音骂着,转身走开,浑身颤抖,嘴角却无法抑制地提了起来。



他就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些人怎么都赶不走。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甚至在舞台上做如何过激背德甚至罔顾人性的事,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偶像的光辉遮蔽了他们的双眼,他们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无所谓了,人生不也本来就是如此吗,破破烂烂地戴着一层又一层的面具,满足着别人的期望,舞在一出又一出的悲喜剧里。

一场漫长而永无休止的酷刑。



燐音推开休息室的门,合上,就地靠门滑坐在地上。力气在走廊里流失殆尽,燐音的脑子已经停摆。

屋里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一处光源。进来的时候反而是HiMERU关了灯,他抱着沙发坐垫,正襟危坐在闭路电视面前,电视机发光管的荧光打在他透露着幼童般的兴奋的脸颊与眼瞳上,画出一个人形。

燐音皱皱眉,觉得面前这一幕有些怪异,但他无力思考,只觉得神经和膝盖又开始突突地疼。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眯着眼睛喊:“HiMERU……”

“嘘!”HiMERU忽然发出一声极尖利的嘘声,扭头看向燐音让他闭嘴,一向平静无波的脸此刻在扭曲的荧光映照下居然有些狰狞,“不要打扰HiMERU,HiMERU期盼了许久的那一幕终于要看到了……”

燐音懒得去计较。他看着HiMERU的脸回正,重新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嘴角慢慢咧开露出牙齿。

屏幕里正是舞台上面的景象。Adam从舞台对侧后台一步一步地上台,主持人消失不见,凪砂穿着一件改版后拖尾长至地面的三巴纹付羽织袴,袖摆镶着的细钻灿若繁星,里面是从小腹到颈部有一列菱形镂空的高领紧身衣,胸前的系带结交叉垂坠着几条银色水纹波动的链子。下边穿着丝绸裤,通身黑色,头发编成一个小包扎在脑后,其余部分披散着,编起来的头发里别着一个盘子那么大的金属圆环,眼睛上笼着一条黑纱,从袖子里探出来的手上戴着密密麻麻的金色戒指和手背锁链。

茨紧跟他其后,简洁的两层穿插着黑色金属线的白色礼服,背后镶着一节拟真的脊椎。

这两人浑身素得仿佛真是来送葬,脚步安静地踩在舞台台面无人收拾的金箔上。

燐音仰起脖子,闭上眼睛。自己走到凪砂面前了吗?走到了吧?但凪砂甚至不看他,他蒙上自己的双眼,将要为无人期待的世界起舞。



燐音十指交错。他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指拧断。痛啊,怎么会这么痛啊,全身都在剧痛,鼻子一热,最近因为吃药复发常流的鼻血又涌了出来,燐音低一点头伸着舌头去接,他索性把项链里的钢刀拨动弹出来,抵在自己的喉管上。

沸腾的人声隐约从面前传来。燐音睁开眼睛,看到HiMERU快要贴着电视,他抓着电视两侧,像是想要把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刻在眼底和心里。

Adam开场曲的前奏还没结束,他们甚至还没人开口唱第一句。明黄色的观众席已经沸腾起来,他们站在原地破坏性地跺着脚,依然在喊着那个名字——“天城燐音!天城燐音!”

“怎……怎么。”燐音呆呆地松开了扳住刀片的拇指,他撑了下地,从地面爬起来,去看闭路电视。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观众完全没有节制,振聋发聩的喊声盖过了现场所有的音响。凪砂像看不到这一幕一样,只是张口,把属于他,属于乱凪砂的词句吟唱出来。

哪怕无法传达出来,他也依然在海浪中的礁石上挺立。



肉眼可见的一个细小东西划过,不知道是谁往舞台上扔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物品被抛上台,混杂着诅咒和怒骂,凪砂被砸中几下,动都没有动,连七种茨都依然在接上下一句和走位。

燐音喉咙痛得像齿锯切割过,仅仅是不久前的那些地狱般入他睡梦撕扯灵魂的画面再度涌现炸裂,他后退想去开休息室的门,“不行……不行……我要去拉凪砂下来,我们认输!”

HiMERU以难以想象的巨力攥住了燐音的手腕。他看向燐音,暗金色的瞳子里没有一点光芒。

“还没有,HiMERU还没看到……”

HiMERU突然肆意地笑了起来,他像是在谈论天气和茶水一般轻松自在地问燐音,“这些人好用吧,蜂王?”



燐音的牙齿剧烈地战栗起来,他难以立住,半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着HiMERU。HiMERU脸上此刻完全是陌生而疯狂的神色,正得意洋洋地盯着自己,又很快被电视屏幕吸引过去,痴迷地看着躁动的人群。

“你……你做了多少……”混着血气的微弱声音从燐音的嗓子里挤出来。

“跟COS pro在联络的人一直是HiMERU,从最开始就是。HiMERU才是那些人的队长啊,不是你天城燐音。”HiMERU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欣赏一个人碎裂的脆响。

“那琥珀的定位……丹希的爸爸……”燐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HiMERU也没再给他回应,只是专注地观赏着电视,屏幕里观众已经前仆后继地冲上舞台,把乱凪砂团团围在中间。

燐音猛然站起来,压着HiMERU的肩膀压倒在地,对着HiMERU的脸颊一拳,又一拳。HiMERU的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满嘴是血,只是悲悯般地看着燐音。

“你根本不是HiMERU。”燐音起身,抛下一句话,转身开门沿着走廊往舞台狂奔而去。

HiMERU动动嘴,吐出一颗碎牙,慢腾腾地把椅子重新摆好,靠在椅背上抱着垫子,看着舞台上的人一层一层把身处其中的偶像完全淹没的恶之浪潮。



蠕动着的人群……在神圣的空间人头耸动……堆成小山……

人群散开……在花窗投过的彩光下是遍体鳞伤紧闭双眼的圣人和扭曲的四肢……鲜血从刺穿肢体的部分奔涌而出,尖利的白骨露在外面……

谩骂……仇视……痛恨……那些人拿着刀叉……



“HiMERU,你没必要陪着我的。”圣人的身影在洗礼台前回身看着自己,笑容温暖。

“你当年就是经历了这样的一幕吗……巽。”HiMERU自言自语着,仰起头笑了起来,“我陪着你了,我陪着你了……哈哈哈哈哈…………”

HiMERU的笑声悲怆而尖锐,惨白的荧光打在他的身躯和满面的鲜血上。



后台入口侧都挤满了人,刚才坐满了整个场馆的粉丝此刻都爬在舞台上,在疯狂的呼喊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求救。明晃晃的衣服围了一圈又一圈,燐音刚从里侧打开门,外圈几个被挤晕的人就滑进了走廊。

燐音拼命地想扒开人,“散开!都散开!我是天城燐音,我命令你们散开……”

偶有听到的,看了他一眼,反而更卖力地呼喊着和挥舞拳头;更多人听不到也不打算停止,全身心地陷入这场狂热的审判中。

燐音挤在硫磺与恶鬼里。时间每过一秒,他的心便凉一分,累计数日由他亲手引导的仇恨此刻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被引爆,全都指向一个人……

HiMERU,HiMERU给他们下的是什么命令?

燐音发起狠来,抓过一个人,一拳揍在脸上。那人白眼一翻被打晕,燐音迅速地把他抛在身后。

一拳,一拳,用上肘部和膝盖。那些恶鬼在晕厥和恐惧中现出原形,栗色长发的少女,戴了眼镜的办公室白领小哥,闭上眼睛后面容亲切的邻家大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燐音嘶吼。他问这些人,所有人的瞳孔里茫然和狂乱频闪,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问HiMERU。他问七种茨。他问乱凪砂。他问天城燐音。

燐音卯了劲儿地低头撞去,再从人群头顶扔出去几个人……就快到了。面前的氧气骤然缓和,燐音喘着气,满面泪痕地看着人群正中央的凪砂。

凪砂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头发也被扯开,圆环碎裂在附近,他跪坐在地面上,一只手撑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被掐红的喉咙。他的头顶被重物砸破,刺眼的鲜血沿着他的额角流进眼眶,又从眼角缓慢淌下。

凪砂依旧用他那平静里含着万丈悲怜的眼神注视着燐音。

燐音忽然明白过来,凪砂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凪砂今天出现就是来当活祭品。

凪砂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天城燐音,恶就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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