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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砂有时会给人一种……陌生感。介于解离与附身之间,他更加敏锐,更加具备掌控力,更加——吸引人靠近,又令人畏惧。


七种茨在十字路口边的街道下车,步行朝手机导航所标的地点走去。过了最冷的月份雪量骤降,马路上车来车往,车轮碾过的路面积水与薄雪交错。七种茨环视着,在双子大厦间的桥廊下找到邮件附件中的咖啡店店面,走进去靠窗边的木圆桌坐下。

不多时便感受到有目光盯着自己,茨下意识抬头环视点内和一窗之隔的路面,却不见凪砂身影,强捺下狂跳的心脏。手机振动起来,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显示在屏幕上。

茨接通,放在耳边,凪砂熟悉的温和声线透过扬声器传进耳膜,“茨,你左手边。”

茨猛地扭头。阳光透过大厦的间隙洒在路面上,水坑表面折射细碎的棱光,隔着稀疏的车辆与行人,马路对面的糕点店里,一个穿着墨绿棉衣坐在桌子边的人正摘下毛绒帽子,将手贴在他那边店内侧的玻璃上。

茨也将手和脸都几乎贴在玻璃上,阳光略微偏移,看不清凪砂的脸,但似乎身形瘦了些。“如果茨能好好待在那里,我们的对话能更顺利呢。”凪砂的声音继续在电话里响起。

“这是要谈判吗?大人。”茨在电话里暗暗嘲他,嘴角却带着止不住的笑容。

“嗯,”凪砂点头,垂在肩上的卷发随着动作滑落,“如果茨认真地来对付我的话,我只要出现在茨面前,立刻就会被茨说服或者控制住,又稀里糊涂地就被保护起来了吧。”

“能怨我吗,大人?两周前不是刚听了您的话,放手让大人去做……果然还是应该留些安排的人在蜂群里保护大人啊。”茨苦笑,内心五味杂陈。

“真的留人在我身边不是与茨的战略方针相反了吗?只有我承担下来就好,就不用再牵扯无辜的人,连茨都不可以。”凪砂认真地纠正他的想法。

电话两端一时寂静。茨的手掌心还贴在玻璃上,对端上来的咖啡都全然不知,仿佛手里握的电子设备是纸杯电话,正在全神贯注的绷紧绳子,倾听那边传来的心声。



凪砂被燐音带走是完全打乱任何一方节奏的事,连茨都没有料到。茨极其讨厌事情脱离控制,本来怀着相信一次凪砂所相信的人的心情,来配合这个计划,如果凪砂在这其后失控的一环里出事了,绝对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仅仅是放一直好好保护的人去踏出一步,却踏进了万丈深渊的话。

在紧锣密鼓搜寻凪砂的无数深夜里是如何的辗转反侧,悔恨发疯,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心境变化,茨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正如凪砂所说的那般,如果能够再次见到他,一定要不顾一切地把他带走,束缚囚禁起来,以呵护他的安全——

不过让他自己都大感意外的是,自己收到邮件,却只是像与老朋友见面一般平淡地来赴约,不做任何调查和安排,没有麻醉药物和保镖,也没有提前清店替换成自己的人。

见到凪砂完好无损地遥遥坐在街道另一侧,脸上的笑容灿若暖阳的时候,茨平静地望着。凪砂到底是回来了,他信守承诺,用他所相信的人值得相信来唤起茨的安定。

茨闭眼感受了一会儿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脏搏动。自己也确实是变了些,也许有的东西会沿风传播,比如一颗种子的生根发芽。



“茨,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颠覆许多已有的规则,我在向你求助,但是如果你权衡之后觉得不能牵扯进来的话,那我会离开再找办法。至少今天你是无法带走我的。”

……大人,你以为,为了你我有什么是不能去做的?

茨腹诽着,却摆出一副认真谈判的嘴脸,想敲打一下才刚开始摸索这种利益交涉的凪砂,“虽然听到大人将在下遗忘许久之后还能回头来捡,令在下十分高兴……可不代表会因此随意答应大人任性的要求哦?”

“茨,我要颠覆父亲留下的偶像制度。”凪砂在电话那头说。

茨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是在朝着重现那人的帝国而去。

即使是已经在心里接受了放弃了要将凪砂扶上最高的位置,能够接受他就这样待在自己身边,虽不再是亲密无间,但也不必再担心时刻会被抢走,会折断,会崩塌。是他们两人都未曾想过的一种相处模式。

但那废墟山顶的旗帜仍未倒下,茨的脊梁上扛着几代人的积血。



“大人,你想做什么?”茨再次确认。

“自父亲的时代流传下来的,由偶像作为少数人的口舌去统御大多数人,并抛弃不接受统治的少部分人,最终维护极少数人的利益,这样的制度,我想要它崩塌。”凪砂说得简单直白。

这正是教父被指控的罪孽。但茨在孤独成长的消化里,他并不认为这个与他有着血脉关系的老人做的事是不对的,与之正相反,各种各样的剥削行为自人类社会制度出现以来就存在,教父的行为对走投无路的人甚至是一种慰藉,更为温和轻柔,能够提供幻梦与沉醉——

即使裹着五光十色的糖衣的恶依然是恶,包装了无数层正义与必要的牺牲的恶仍然是恶。

但凪砂明白这些是恶的行径,他曾要和他一同到地狱尽头去。



茨看着凪砂在玻璃后不甚真切的身影。遭受背叛的怒火短暂地烧过他的神志。

凪砂那边的糕点店有人开门,寒风透过门洞吹进店里,他脸侧的几缕银发飞扬起来。

茨骤然惊醒。已经见过了两次、或者说是无数次,这种不加节制的力量会引发的反噬。凪砂去担下蜂群的怒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



“具体怎么做,大人得拿出方案来啊。”茨轻轻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慢慢长成人类的代价吗?心脏会如同发芽一般被抽茧剥丝,绝对冷硬、无情的损益计算系统也卡顿失灵。

这副样子被教官大人看到,大概又要嘲笑半天。

“那我就当你是入伙咯?”电话里的声音高兴起来,对面的凪砂在玻璃上哈了口气,用食指划出一个小太阳。

“嗯……就当我是共犯吧。”茨趴在桌子上凝视着他,一不小心说话声音也轻柔下来。

“就算与整个ES为敌?”凪砂在电话里发表一些像他那个人设又傻傻的宣言。

就算与全世界为敌。茨也哈了气在玻璃上,划下自己的名字,像是签了什么誓约书。



送走了又一波来庆贺的客人,三井佳信把别墅内没开的红酒瓶拿到露台上,打开泳池的灯光和加温开关,哼着歌去更换泳裤,霓虹色的波纹在水面荡漾。

佳信滑入池水,随意地漂荡着。他年逾四十,但运动得当,自认为身形比起自己手下那些当红的小偶像们也不差多少,最近对决活动虽然有繁杂的收尾工作要做,但整体来说是他们这派的大胜利,频繁上门来“闲聊”的那些人也验证了这一形势,佳信索性就在这栋别墅里小住一段时间。只是他众多房产里设施相对还可以的一座。

这次企划就这么结束了也可以,但佳信一直没松口,目标人群正被煽动到情绪峰值,眼前还有大把的利润可赚,因为演员的缺奉而错失良机实在遗憾。虽然现在不被三井家所承认,但三井家骨子里所带的侵略性与敲骨吸髓的狠戾完美地继承到了他身上。

佳信的第一段婚姻在被赶出三井家时就结束了。他仰脖饮下一口红酒出神,想着要不要现在开始再找人生几个孩子,把自己历年所学所得和优良血统传承下去,神经忽然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借着夜色里露台幽暗的灯光,他看到一个高瘦的人影从阳台玻璃门侧走出朝他过来。

佳信一下子朝背后的池边靠去,是个成年男子,手上并没有武器,但不能确定衣服里装着什么,是一不小心睡在了某处的宾客,还是……?佳信脑中闪过几个平时就不对付的老对手。

男子走到了一盏小灯下,炽红色的头发在光线里显露出来。



佳信看清来人,松了一口气,仍是带了惊讶地去喊他,“天城燐音?我们在公司走廊见过,你怎么会在我家?”

“是吗,我不记得了。”男子说。他拉过泳池旁边的白格栅躺椅往上一坐,交叉着双手,慵懒地抻开长腿。仅仅是一个看似放松休憩的姿势,佳信却不敢爬上泳池边缘去。

天城燐音是他在报告和回放视频里见过无数次的一个少年,久经摧残的肢体展现出超越预期的疯癫与狂暴,这个人的能量像一团火,噼啪到随时都要炸开,虽然看着他把敌人炸得粉身碎骨很是高兴,自己却不敢亲自靠近。

“不跟你绕弯子。COS pro的高层不本来就互相监视着吗?咱之前带走乱凪砂的时候,你们不知道?不过你们有谁去告诉七种茨了?”燐音嗤笑一声,从夹克口袋里掏出烟盒和火机,点上一根咬在嘴里,阴影里的脸庞边火星明灭。



佳信沉默着,不打算接他的话。事实如此,所长从不出面,只单向跟各个副所长以及董事会联系,自己会听所长的命令去做一些事情,也会拿着主动打下的战绩找所长讨赏,但说到底,整个COS pro的架构里布满了猜疑和利用,掌握他人动向只是最基础的一部分。

七种茨作为一个突然得到副所长职位的高中生,明晃晃地要从他们嘴里分肉,本来就是要被打击的对象,偏偏他是顶级偶像组合Adam的一员。即使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不承认偶像这种虚幻的东西有什么价值,但他们的吸金能力是实打实的,这两年七种茨的风光一时无两,甚至所长跟其他副所长的联系都越来越少,倒是七种茨开始大包大揽地处理所内事务。

不过是一个学着大人张牙舞爪的孩童。能抓住机会把他的头颅斩下来,拿在手里警告其他人不要妄想挑战大人的权威,求之不得。



三井看了他一会儿,顺着泳池内的梯子爬上去,拿了一边的毛巾擦着身体上的水,“我去叫警察叔叔来接迷路的小朋友回家?”

燐音抽完一根,扔在脚下用鞋跟碾灭。佳信不自在地颤了一下。

“你们是不是还在吵?”燐音突兀地问,“这种见血的结果,很能刺激高层吧?但值不值得去冒险?你是哪一派?”

还没等三井回答,燐音就已经又笑了一声,“要是猜不到你的想法,咱就不会来找你了。给你个机会。”

佳信拉过另一把椅子,在燐音对面遥遥地坐下,聊到经营相关事务,也找回一点自己最高决策者的派头,“与虎谋皮?你拿什么说这话?”他问燐音。

“凭咱是天城燐音。”

“毕竟咱们——Crazy:B,已经达成你所想要的景色了对吧?虽然还有利润可榨,但选另一条路显然效益更高,那就是趁火打铁去造一个优化版的,更听话更纯粹的新的模式造物,什么Crazy:C、Sweet:D,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人无关紧要,粉丝还是那些粉丝,钱总有一天会到你们手里。”

“你理解得很到位。”佳信挑眉,“还听支持组的负责人说你很排斥这种思路,是被你那个假名字的队友说服了?不过这又跟你天城燐音——试验结束后的试验品,有什么关系呢?”

佳信的话语里带了重重的挑衅,燐音没接,只是开口,“现在连高倍率都算不上,你这就想下赌桌了?”

“流水线加上仇恨速成的制造偶像模式,说到底也是运气游戏吧——咱应该是目前为止唯一成功掀翻了乱凪砂所代表的传统偶像制度的存在之物,你还要去赌下一个,赌多久?再半年?甚至三五年?你要等到头发花白老得像教父一样?”



佳信倏然明白了燐音自身入局所带的筹码和决心。他现在从台前的木偶戏里爬到了大人物们的赌桌上,以自己的灵魂彻底堕落为赌注,他要来分一杯羹。

“你要让……天城燐音这个名字名副其实,”佳信斟酌着措辞,看到燐音点头,“你要把权力掌握在手里,让自身的统治长久而稳固,成为真正的神明?”

“唯一的神明。”



“我知道COS pro现在最大的忧虑——Crazy:B还没有办法正当地与事务所处于完全统一的经济利益战线上。换句话说,Crazy:B是演着下克上的戏码走到现在这一步,很难合理地让粉丝接受蜂队已经被事务所这头巨兽吞噬消化了的这件事吧?”燐音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玩着手指甲。

三井佳信刚用他自己的想法确认了燐音的诉求之后,就一直在绷紧嘴,瞳孔闪烁,显然是在考虑燐音的提议。

燐音呲起牙来,添上一句,“而且咱是踩着乱凪砂才走到这一步,你想复制这个模式,要么让后来者踩着咱,要么得再真金白银打造出一个神明来哦?”

三井佳信坐直身子。燐音点到了他的痛处,祭品。乱凪砂的确——造价不菲。只是据他的情报,乱凪砂与眼前这个人的关系匪浅,即使是现在。他是要背叛乱凪砂?还是……

三井决定问得明白一点,“你要假戏真做,乱凪砂也没关系?”

“想把一个神明完全地留在身边,只有——”燐音轻声说,“撕下他的翅膀,折断他的脚踝,刺瞎他的眼睛,挖出他的心脏……”



“好了好了。”三井佳信若有所思地嗤笑一声。

片刻后,他沉声问,“谁跟你说的这一套?那个冒牌货?不对,他现在在医院……”

燐音眉毛一挑,想起凪砂带了七种茨打印出的计划书回来,一条一条解释给他听,再出门把疑问带回去,来回两三趟把燐音搞得焦躁,掏手机就想拉群,却被凪砂按下。

“携手空间里的消息各事务所可以随时调用,各种网络通信也是一样。”凪砂按着他的手,“对了,茨说记得把粉丝后援会的管理权限完全要过来,按照你说的情况,之前应该在HiMERU那里。”



“信不过的话,COS pro还有好几个副所长吧。”燐音起身就要走,佳信反而稍慌乱的喊了下,立刻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不是,你不也就二十多岁吗,而且之前看你毛毛躁躁的……少年不可貌相哈哈哈。”

燐音控制住嫌恶,过去把佳信的手机要过来,在备忘录输号码,“那就这样,把咱接回COS pro系统去,支持团队早点组起来。‘天城燐音’还给咱,一个造神的机会,给你。”



还在乡下的时候,燐音给凪砂吹着刚泡的茶,看他在问阿婆借的空白病历本上奋笔疾书。

“理得清楚吗?”燐音好奇地看着凪砂写写画画的名词。都是书面用语,凪砂在调用他脑子里读过的书籍来试图针对现实找出解法。

“因为我之前的怠惰,而被抓住机会,让他们玷污了父亲所挚爱的偶像的概念。”凪砂习惯性咬笔尖,看了燐音一眼,“就算是燐音,能做到那样的效果也一定不是因为个人魅力,而是因为这个制度有地方在病变。”

燐音被顺带diss了一嘴,想喊冤不敢喊。凪砂接着说,“在偶像绽放光芒时,应当期待而不是要求粉丝的反应,我觉得问题就在这里……当人进入群体,就会受到群体行为的规训,从而被规范了符号构建的解码方式,这时通过某种方式掌握话语权并利用操控更改文本架构的方式,就能够在感染、模仿等传播机制的作用下,形成基于差序格局的权利结构,最后达成符号叠加的狂欢……”

燐音挠挠额头,又挠挠鼻子。

凪砂举起手在燐音面前晃晃,“这是什么?”

“……打招呼?”燐音觉得凪砂仿佛在给他上幼教课,有点尴尬。

凪砂摇头,“我现在可以给你规定一件事情,当你看到我举手时就会感到兴奋。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吧,但如果你认同这个规则,就能得到非同一般的好处,例如人群的认可,实在物质条件的回报,精神上的满足……”

“不加操控的方式就是对人看到这个圆圈不作任何反应的要求,群体性的则是经过时代和人群的淘汰动荡自然沉淀下来的意义 ,而操控则是像我刚才举的那个例子一般,同时为了保证这个解码方式的权威性,通常会对有异议或者对它所代表的含义置若罔闻的人类进行排除……例如从古至今,如果不认识感叹号、叉号、红色等各种代表危险的标志,就会被淘汰在历史的洪流里。”

“当一个概念中某一部分没有任何可参考的实在意义却又被恶意规训的时候,就是病变的部分。”凪砂耐心地解释着,看燐音还是呆呆的眼神,有些迟疑,“是……翻译的还不行吗?”

“你翻译过吗?”燐音啊了一声,“你举手咱会觉得兴奋这句倒是听懂了。”



凪砂还在努力调动脑内更直白一级的理论知识储备,燐音已经笑了起来,“明白啦,就是说现在问题在于不仅有人要求粉丝在偶像活动要怎么做,还往纯粹利益的方向引导去做,就像驯狗一样,是吗?”

凪砂想了想,觉得可以这么理解,点点头。

“训练军队的时候也是这样,”燐音确定杯子里的宇治茶温度正好,递给凪砂,“同样的指令,同样的所见不能有二般所感,这个过程里把士兵的差异消除,才能够灵活地为头脑的战略意图所用。到处都是图腾、训斥、禁忌……”

“我想去燐音的家乡看看。”凪砂侧头,披散着的银发从肩上垂下来。

燐音挠头,喊着回家的口号把人拐到这穷乡僻岭来,自己却迷路了,现在也没法说确切能找到回家的路,故乡像是对还在迷惘中的他关上了大门。

“带外乡人只能带结婚对象回去……”燐音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想起故乡泛起的淡淡愁绪。

凪砂哦了一声。

燐音忽然意识到刚错失了一个绝好的忽悠凪砂的机会,后悔地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现在再提起这个话题显得相当不自然,而且沉重到开不了口。

燐音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啥也没说出来,委委屈屈地往凪砂怀里一钻,拿大腿当膝枕。凪砂侧侧身子让他躺,一只手依然写着,一只手去顺燐音的头毛。



“凪砂,你打算怎么做?”燐音看凪砂算得差不多了,翻个身问他。

凪砂低头看着腿上的红毛狗,纸窗外一阵风拂过,远山群鸟飞起。

“回去后,我会退出Eden。”凪砂说。

燐音讶异地挑眉,屏息等待着凪砂后面的思路。

“已经确定COS pro里有一部分人在针对我和茨,或者说针对我了,茨会被针对太显而易见,但应该基本还是商场上的战役,没有其他人清楚茨的身世……”凪砂沉思,“最近这样的感觉越发明显,从岩井牧原找上我之后,就不断地有父亲的消息露头。”

看到燐音有些茫然,凪砂补上一句,“茨是我父亲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

燐音数手指,“好家伙,你是他爷爷?”

燐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咱也是他爷爷辈咯?”

凪砂,“?”

“在这种状况下,继续待在目前因轻信了对决企划而处于艰难境地的Eden并不明智,我会去寻求茨的帮助暂时脱离控制,由eve支撑着,茨留下作为我的接应,我们一边与错误的偶像概念对抗,一边调查父亲的事。”凪砂简述完他的想法,看着燐音,“这样做有个前提是打败了我们的你回去COS,作为契机,我才能脱出。”

燐音忽然抬起上半身吧唧了凪砂一口又躺回去,笑嘻嘻的,“跟咱想到一块去啦。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咱以前是个被HiMERU架空的表面队长,很多地方都没搞清楚,就这么像野狗一样被赶走了太可惜,肯定要杀回去。”

凪砂抓揉着燐音的头发,橙金色的眼瞳里漾着温柔的笑意,“……嗯,一起重新打造,绽放着偶像光辉的时代吧。”



第三轮对决的惨烈现场和其后的成员出事把偶像界搅得满城风雨。Crazy:B医院躺了两个,失踪两个,即使COS pro承认了他们的成绩,蜂队也已经名存实亡。

万众所望的屠龙之旅折戟在山巅一步之遥的距离,凭着一股冲劲自认把蜂王送上了神座的死忠粉们同时失去了燐音和HiMERU的统领,COS pro也没分人去管他们,粉丝们茫然无措的在网络空间徘徊着,居然搞出了个“偶像之死”默哀日,大张旗鼓到处宣扬,要求在周日一天全ES社交空间表达哀思,不准提开心的事。

其他偶像粉虽然听了对决这事有的也替俩队伍伤心,更多是莫名其妙,当即吵了起来,Crazy:B粉里的好战分子们立刻起劲儿,自己拉了队伍又到处去碰瓷,要求整个es声讨cos替逝去的Crazy:B讨公道。

吵了几天没什么结果,“默哀日”当天新消息炸出,Crazy:B粉自己倒是乐得奔走相告,普天同庆,转发抽奖满屏飞。

他们的“蜂王”回来了。



上午燐音发了回归视频,下午COS pro就发了长篇欢迎Crazy:B,尤其是天城燐音,重回事务所。既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又变相验证了Eden对决确实没剧本。Crazy:B之前所有的艰难困苦事务所都接过去,以后COS pro还是他们的家。

短短的两分钟视频把蜂队在前三轮对决里的各种竭力镜头串起来播,燐音对决那天没跟现场煽的情全被这视频煽了起来,粉丝们蒙了几个小时,想想寄托了他们下克上意志现在又乖巧分蛋糕的毒蜂,不知道这视频要不要转起来做数据。

在粉丝群主犹豫期间,另一条tag已经飞快地踩着刷了一下午的燐音回归话题上浮。

#天城燐音恶性绑架事件#

tag点进去没有其他内容,附了个时间点,六点。本质爱看热闹的网民看有瓜吃又来劲儿了,把最近失踪的名人盘点了一番,樱河琥珀是天城燐音队友,可能性还是有但是小一些,对决里与燐音直接对抗的乱凪砂则还在失踪状态。

重要的是偶像界好歹有条底线,触犯重大法律的偶像基本玩完,网友吃瓜吃的汁水四溅。

网络时间跳到六点。

根本不用到处去找网址或者消息,各大视频和直播网站突然切进一个黑色的巨大窗口,过了片刻,一个身影出现在影像正中央,银白发色扎着高马尾,跷腿坐在画面中央,水绿色世界树暗纹的白色布景,身着蓝黑色西装套装,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橙金色的瞳孔刻着冷漠,难掩浓浓的疲倦神色。

“大家好,我是乱凪砂。”

同一时刻,十字路口的巨型屏幕上刷新,行人好奇地驻足;电视也切进同一个画面。

茨看了眼骤然少了一大块的Eden储备资金,苦笑,“大人,这场燃烧着金钱的战役,您要打多久呢……”

“大家好,我是乱凪砂。”凪砂把跷着的腿换了条,从椅子旁边拿过银色手杖握在手里。

“过去两周,我在遭遇了算计导致对决失利之后,长时间处于天城燐音的控制下,COS pro事务所协助他对状态不佳的我进行了谈判,我在答应了所有条件后才重获自由。”

“包括不能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接纳Crazy:B回到事务所,以及将Eden的队长让给天城燐音。”

有弹幕的网站被问号和感叹号刷到网页卡顿,路边大概知道一点偶像界的路人也哗然一片,越来越多的人围到各处投放的巨大屏幕下面。

“我会信守我的承诺,但我不能容忍他们将金钱价值作为衡量偶像的唯一标准,故我在此通知大家,我即日起退出COS pro事务所与Eden。”

“同时我将以乱凪砂的身份继续偶像活动,”凪砂换了一只手拿手杖轻轻点地,另一只手把落下的额发拂到耳后,直视着镜头,瞳子里冷厉的怒色泛上来,像神明手执天火圣剑指向罪人,“这个被神所抛弃的世界里遍布痛苦和困惑,偶像散布爱的光辉,共同构筑起乐园来庇佑世人……”

“虽然惶恐,但有人想践踏偶像的意义的话,我只能代行神的职责,向愚昧的狂徒宣战,直至将其驱逐出我们所捍卫的、珍爱的乐园世界。”

画面定格,直播结束。



网络像高压锅般炸开,善恶形势骤然逆转。本以为自己协力上演了屠龙戏码的粉丝变成了中世纪一拥而上烧死女巫的人,各处粉丝群极大变动,专注于“乱凪砂”的组织飞快建立起来。

COS pro事务所内部也像在煮粥,三井佳信打了电话过去冲着燐音的耳朵吼,“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好了好了……”燐音把手机拿得离耳朵几百米远,“你们不就是管收拾烂摊子的吗?再说之前不是约好了慢慢把Eden的队长给咱?这都过去几天了。”

“拉整个事务所下水?几天也叫慢慢?知不知道什么叫实力上位的过渡期?!至少得半年才能坐稳!”

燐音:听不见。

电话没挂断,三井佳信在那边听着不断跑来的小组汇报,喘着气也冷静下来了。

“天城燐音,我们会尽快给你一份新的计划书,要处理的事太多了,给安生点,听见没?”三井佳信恶狠狠地说。

燐音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三井佳信便挂了电话。



“大人!您知道超时三秒要多给多少钱吗!”茨在电话那头痛心疾首。凪砂摘着身上的领针和挂饰,安抚茨,“好啦好啦,我再多接几个通告补上。”

“大人!您不是计划这段时间的通告都不收钱吗!接多少倒贴多少啊!”茨更绝望了。

凪砂一直也不知道怎么回,燐音已经过来揭背景墙,凪砂安慰茨这两天去找他和日和他们吃饭,茨才可怜巴巴地把电话一挂,回身投入账单的海洋里去。

燐音把摄影灯、反光板和线都收掉,摄影师已经带着摄像机走了,这些东西先放着,工作室会过来取。今天的直播以防万一直接在公寓拍的,现在偶像界应该疯了一样地在找凪砂在哪儿。

“想吃啥?”燐音把单人沙发上还拿着手杖愣神的凪砂横抱起来,坐回客厅的沙发里。

“燐音,有种心悸的感觉。”凪砂指指自己,看着燐音。

“嗯?凪砂在担心什么呢?咱这边聚集起来投机者和疯子们,凪砂那边把粉丝接过去带他们领会偶像的意义,等我退场,boom,世界不就又安静了吗?”燐音嘴角浅浅弯了起来,用拇指去摩挲凪砂的侧下颌。

“就是这里,担心燐音要怎么收场呢?”

“所以才要你来动手呀……只有你能拉住我。”燐音低头蹭了下凪砂的鼻尖,掏手机去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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